炎热是夏季的代名词,青春的激情幻想被无法抵御的倦意消磨殆尽,燃烧的高昂斗志也在高温中消亡,也许只有知了才会讴歌整个夏天。六月是个使人烦躁的季节!
任正卿显然也无法逃脱这命运的诅咒,困意毫不犹豫的袭击了他,这个长相清秀的少年不多久便在老师讲课中去见周公了,此时离高考不过百天!
他所在的省重点中学一直代表着全省顶尖的水平,渴望的当然是涌现出更多能考上名校的学生以稳固自己的地位。学子也希望通过高考独木桥以给自己的履历上添上光彩的一笔。所以一种紧张如面临战争气氛便在校园悄然形成,对此所有人心照不宣。高三学生将生命力完全集中于一件事上——学习,走火入魔般地刷题,刷题,刷题。任正卿虽然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却并未被这种气氛感染,依旧过着过去‘纸醉金迷’的生活。老师自然想管以管这个似乎是害群之马的存在,可有句话说得好,你永远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更何况任正卿拿到了来自国内知名大学的保送名额,这叫人几乎无话可说,人家实力摆在那。
所以在大家都埋头学习的时候,他也在埋头,只不过他是在埋头睡觉;当大家在路上思考着错题的正解时,他也在思考,只不过他在思考如何度过这段无聊的时光。不出意料,大多数学生对于他吊儿郎当的态度忿忿不平,但也只能默默努力向他追赶,希望能在高考时出现一个超越他的存在,但也有少部分处于成绩顶峰的人物对他不屑一顾,他们的目标是全国顶尖的那两三所学校。不过对于这些,任正卿选择了无视,他就是他,而不是活在别人眼中的人。
他获得免试资格的消息并没有惊动全校多久,一切又回归到了正轨,生活总要继续不是吗?而他本人也开始了深居简出的生活,尔耳在学校出现,学习已经不是他现在的任务了。他不在学校的这段日子,看书占据了他的绝大部分时间,不过每天傍晚他还是倾向于在江边漫步,这些都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无聊的生活如死水一样平静,却在不知不觉中度过,当然他不会在意时间,他有的是时间。
月夜如画如诗,波光粼粼地江面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宁静,繁星点缀着晴朗的夜空,似乎深藏着宇宙的神秘。这也是为什么任正卿总喜欢在这个时间漫步。一切都美得那么不真实!想来江边走走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可却少有像他那么空闲的却寥寥无几。
晚风吹拂而过,沉思也许跟符合现在的意境,任正卿走在大坝的小路上,将思想放空,徐徐前进,晴朗的夜空总是能给予他很多灵感,灵感又造就了他过人的创造力,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众多竞争者中成为唯一一个免试的原因,他的灵感无人能比肩。尤其是在他不必为前途疲于学习时,思绪可飞得更远。
漫步总是随意的,总之走到哪里便走到哪里,目的地的选择往往是没有带着目的性的,沿着大坝上的小路肯定不会迷路,所以他不会在路线选择上耗费精力,走到累了便回去。音乐是路途中必不可少的,但他几乎不听流行音乐,对他来说,这堵塞思路,相较之下,钢琴曲往往是他不二的选择,今天他选择了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
任正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走多远,只是觉得就应该一直往前走,所幸今天天气不错,月光下还看得清小路。
“走到大桥那好了”他自言自语道:“好久没在上面走过了”
定下了目标,剩下的也就不用多想了。
路上,任正卿将思维放开,天马行空地想象。
想着大学的生活:天天泡在实验室里,天天与同学讨论学术问题
当然这也只是无用的幻想而已,现实可比不上想象的美好!
不过思考使时间流逝的速度快了好多
目的地不知不觉就快到了。大桥就在眼前,这座于今年竣工的大桥在灯光下显得如此辉煌大气,伫立在江两岸,似乎守卫者这片土地,这是任正卿第一次走到这,大多数时候,都会在中途席地而坐独自一人发呆。
一阵风吹地使他身心愉悦,仿佛散尽了夏天的浮躁,大桥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惬意地漫步来舒缓一天工作所积攒的烦闷。不过任正卿却不想在大桥上走,虽然那边人虽不多,可在他眼中却是拥挤不堪,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独行,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孤独,他很享受。
“就在这了吧”,他躺在了大坝的斜坡上,柔软的草永远都是那么舒服。
一种疲惫感袭来,他慢慢合上了双眼,用心感受世界。
宁静,这正是他想要的。
【觉得无聊吗?】
一个声音从内心传入他脑海里,他期待听到这个声音,他称之为幻听。
“那又怎样,我的生活早已走向了被规划的一面,考个可以说得过去的大学,找份说得过去的工作,娶个说得过去的妻子.,走完说得过去的人生.....我完成了第一步,等待第二步的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无聊”,他在心里回复道,他不会说出来,因为那样感觉有点奇怪。
【那不该是你的人生】他又再次出现了,任正卿想象着的‘他’应该坐在他的身旁,即便他知道‘他’不存在。
“想做出改变也只是我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
【也许你可以做出改变,只是你在害怕改变】
相较之下‘他’更像是任正卿的一个朋友而不是幻听。
任正卿想起了第一次幻听是在小学六年级的一天,那天他心情似乎很糟,周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藏着深深的恶意,他在大坝上浑浑噩噩的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他听见了这个声音。被深深的恐惧所支配的他在夕阳下独自地哭泣,不过回家后他并没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从那之后他变得不爱说话,努力装作自己还是个普通人。然而这怎么可能,无奈的他渐渐接受了无奈的现实。时间是一剂良药,虽然声音还没从脑海里移除,但渐渐的他却喜欢上了和这个声音聊天,那是他现在唯一的朋友。
“你认为可能吗,在这个环境下,任何改变所需要付出的勇气将是你无法想象的”任正卿语气轻蔑的说道。
【那是你已经假装自己融入了这个社会成了一只的井底之蛙。试着解放,试着跳出这个怪圈】
“痴人说梦”
【只要你能认同我对你的绝对支配地位】
“可能吗,你甚至都不存在”
【open your eye to see a handsome boy】
任正卿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睁开眼。
怎么~可能”眼前的一切似乎如同一场梦,可梦中人怎么会怀疑一切是不是梦呢。
他的旁边正躺着一个俊秀的少年!
那是怎样的脸啊!光洁的脸庞没有一丝缺陷,白净却完全显示不出一丝病态,金色的短发在风中吹,月光下,透出银色的光芒,蓝色的瞳孔使他看起来有点忧郁,这是重点,他竟然是个外国人!
“看起来病情加重不少,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别别别,去看医生思可以治好你,但那前提使要我的命啊,看在上帝普爱的份上,要心怀善念,毕竟我可是陪伴了你六年时光啊】
“你刚刚还要绝对支配我,我要防患于未然!”任正卿从震惊中恢复平静。
【开个玩笑嘛,别那么认真好不,毕竟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我可没你那么傻”
【……】
“话说,你能独立思考吗?问你个问题一加一等于几”
【三?】他露出了孩子般真诚的笑容。
“原来是个白痴”
【唉,开个玩笑都不行,现在的年轻人啊】
“你好像比我小吧,小学生!”任正卿一脸鄙视。
【寡人已经活了百来岁,尊重点!】
“请你还是用英文吧,看着你这张欧洲面孔说中文真的难受”
【好】
长时间的寂静
“怎么不说话了”
【寡人似乎不怎么会英语】他一脸无辜地看着任正卿,人畜无害的脸任谁都会羡慕。
“那你刚刚还用英语,真浪费费了你这张脸”
【那是你在上英语课时学的】
“你在我上英语课时做了什么,占据了我的身体?”
【不不不,老朽才不会看上你那副皮囊,只不过我与你的记忆单方面共享而已】
“我还是去看心里医生吧,你不可留”
【我错了,我会尽快忘了你小学时向喜欢的女生告白却紧张到一句话也说不出的事的。诶?你干嘛拿出手机啊】
“想咨询一下市里面最好的心理医生是谁啊”任正卿面带微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wait!wait!!我也不会泄露你现在还喜欢那个女生的秘密的,求你了~ 唉~终于停下了】
“不,我想了一下,市里的医生可能治不好好,省里的你觉得怎么样”任正卿依旧面带微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
“你在干嘛,这么虔诚?”
【临死之前对某人释放出全宇宙最恶毒的诅咒而已】
说完,他看着天空,闭上双眼,低语
【愿汝之灵魂在地狱徘徊,愿汝之肉身饱受灾难的折磨……】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任正卿笑了笑。
【一点也不好笑】
“好了好了”任正卿想将手放在他的身上,然而他却在触碰的一瞬间消散了。
“诶?”【诶!】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不过语气不同罢了
【你干了什么!我怎么又被封印了!!我的肉体呢!!!】
“我只是拍一下你,应该原因不会是这个罢”
【肯定是你的手有问题】
“重点不是这”
【记下来:别碰任正卿这个问题少年】
“怎么还严重了不少”
【我试试能不能再次凝聚出真身】
“怎么听起来有点中二”
又是一阵尴尬
【啊~,不行了,你要怎么赔偿我!!!】
“既然记忆共享,那我就吃顿好的犒劳犒劳你吧”
【信不信我现在想杀你】
“好吧,那你刚才是怎么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本来和往常一样想和你说话的,但突然就可以看到你了】
“好简单的描述,请恕我无能为力”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所留恋的了,请你替我好好地活下去】
“之前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是不了解发现新大陆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的。别了,正卿,别了这个使我留恋的世界】
“话说,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赶紧说,我赶着去投胎,时间不多】
“你能怎么死?”任正卿再次躺在草地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这个问题问得妙,容我思考一下】
一小段时间的空白
【不行啊~死不了】
“总感觉你刚刚是在尝试 ,而不是在思考,算了,还是我来帮你吧”
任正卿无奈地看看星空
“刚刚的对话中,我考虑到了几点要素。一:你应该只是我的幻觉;二:我的潜意识里一直在承认你的存在,否则你不会只能和物体接触却不能被我触碰;三:我应该重新认识你的智商了”
【虽然说出了了不起的话,可为什么我感觉被贬低了。】
“换而言之,只要我再次集中注意力,就有可能使你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真的吗,快试试】
“困了,是时候回去睡觉咯”任正卿站了起来,看了看表,时间不晚了,“明天吧”
【那我没事可做啊!要不我唱歌给你听吧,来一个通宵的演唱会怎么样,听起不错哦】
“得,还是饶了我吧,你的歌声会直接暴击我的灵魂啊”任正卿一脸无奈:“好吧,在我没说‘好’之前不要发声”说完任正卿盘坐在地上,闭上眼,集中注意力想象他的样貌。头发、脸、衣服、鞋……“不对,还不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任正卿端详着脑海中浮现的人
“是什么呢?”
时间仿佛在此时静止—
“对,是眼神!”
任正卿将自己想象的蓝色瞳孔加了上去。
“出来吧!”,任正卿站了起来,手指指向前方。
时间仿佛在此时静止,当然只是什么都没发生的委婉说法。
“看来还不行啊”,任正卿放弃了。
“你怎么不说话”
【你没说‘好’之前我不是不让发声吗?】
“好”
【你是来搞笑的吗?你让我产生希望,又给了我绝望,这样很有趣吗?】
“我又没说一定成功”任正卿露出无奈的笑容“都说出了这么羞耻的台词了”
【可恶啊,看来只能等明天解决了,现在好困啊,再见了】
“等等”
【怎么了】
“谢谢你这么多年陪伴我,今天终于见到你了,我很开心”
【知道了】他不耐烦的说。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请叫我万物之主】
“再见!”任正卿没好气地说道。
死寂,又回到了专属于夜晚的死寂!
“该回去了”,任正卿支起身子,着空气顿了顿,自嘲道:“该死,回不去了”
夜晚其实并不孤寂,孤寂的是人的内心。
任正卿孤独的背影在大坝上渐行渐远,这是属于他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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